作者:魏靈朱麗琴
案情:
2007年6月29日下午14時,被告人李某在超市旁看見被害人王某從該超市正門向“五一”路方向走過來,被告人李某覺得被害人王某長得漂亮,遂起歹念想強奸被害人。李某尾隨被害人王某來到某單位宿舍一單元三樓的被害人家中,見被害人進去后未關門,便跟進去并關上防盜門,強行抱住被害人,將被害人推倒在地,之后又強行與被害人發(fā)生了性關系。強奸完被害人后,李某當著被害人的面到另一房間將被害人的手提包搶走,包內有人民幣900元及中信v77小靈通、銀行卡、保險卡等物。
分歧:
本案在審理過程中,認定被告人李某的行為構成強奸罪和搶劫罪無異議,但對被告人李某尾隨被害人進入被害人家中,強奸被害人后又當面搶走被害人的手提包,被告人搶包這一行為是構成一般搶劫還是入戶搶劫?存在兩種不同意見。
第一種意見認為,被告人在強奸被害人以后,又當著被害人的面將被害人的手提包強行拿走,因被告人李某進入被害人家里的目的是要去強奸被害人,被告人并沒有以實施搶劫犯罪為目的進入被害人住所,而是在戶內臨時起意實施搶劫的,依照有關司法解釋規(guī)定,被告人搶包的行為不屬“入戶搶劫”,只是一般搶劫。
第二種意見認為,被告人李某以奸淫婦女為目的進入他人住宅,在被害人家中搶走被害人的手提包,具有入戶目的的非法性,應認定為入戶搶劫。
評析:
搶劫罪是指以非法占有為目的,以暴力、脅迫或者其他令被害人不能抗拒的方法,當場強行劫取公私財物的行為,其侵犯客體為復雜客體,即公私財產所有權和人身權。搶劫罪往往容易造成人身損害,社會危害性大,因而一直是我國刑法嚴厲打擊的重點犯罪。我國《刑法》第263條規(guī)定,犯搶劫罪的,處3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并處罰金;具有加重情節(jié)的,處10年以上有期徒刑、無期徒刑或者死刑,并處罰金或者沒收財產。該條以列舉的方式規(guī)定了8項法定的加重情節(jié),其中第一項就是入戶搶劫。由于入戶搶劫的社會危害性明顯大于一般搶劫,因而刑法加重了懲治力度,設置了十年以上直至死刑的重刑幅度。因此,對被告人行為的準確定性不僅關系到我國刑法目的的實現(xiàn),也關系到被告人合法權益的正確保障。本案被告人李某的行為是否構成入戶搶劫,筆者同意第二種意見,理由如下:
一、被告人李某的行為符合“入戶搶劫”的構成要件。
關于入戶搶劫,2000年《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搶劫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簡稱《解釋》)第一條規(guī)定,“入戶搶劫”是指為實施搶劫行為而進入他人生活的與外界相對隔離的住所,包括封閉的院落、牧民的帳篷、漁民作為家庭生活場所的漁船、為生活租用的房屋等進行搶劫的行為。該《解釋》對“入戶”的目的作了限制性規(guī)定,即須以實施搶劫行為為目的“入戶”。2005年《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搶劫、搶奪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意見》(簡稱《意見》)對“入戶搶劫”的法律適用作了更為詳細的解釋,即認定“入戶搶劫”時,應當注意以下三個問題:一是“戶”的范圍?!皯簟痹谶@里是指住所,其特征表現(xiàn)為供他人家庭生活和與外界相對隔離兩個方面,前者為功能特征,后者為場所特征。二是“入戶”目的的非法性。進入他人住所須以實施搶劫等犯罪為目的。搶劫行為雖然發(fā)生在戶內,但行為人不以實施搶劫等犯罪為目的進入他人住所,而是在戶內臨時起意實施搶劫的,不屬于“入戶搶劫”。三是暴力或者暴力脅迫行為必須發(fā)生在戶內。
從本案來看,第一,本案搶劫地點符合“戶”的范圍。本案發(fā)生搶劫的地點是在被害人家中,具備“戶”的功能特征和場所特征;第二,被告人具有“入戶”目的非法性。根據(jù)2005年《意見》規(guī)定,“入戶”目的的非法性是指進入他人住所須以實施搶劫等犯罪為目的,因而認定入戶搶劫不只是為了實施搶劫犯罪而進入他人住所,還包括為了實施其他犯罪而進入他人住所的情況。本案被告人入戶的最初目的是為了強奸被害人,在強奸后才產生搶劫財物的犯意,被告人為實施強奸而進入他人住所,具備入戶目的的非法性;第三,被告人實施暴力的行為發(fā)生在戶內。被告人在被害人家中以暴力手段強奸被害人后,當著被害人的面將被害人的包拿走,雖然被告人在拿包時未對被害人實施毆打、捆綁等暴力行為,但因之前發(fā)生了暴力強奸行為,使得被害人對其拿包行為不敢抗拒,從而使被告人劫取財物的行為得逞,因而仍應認定其暴力行為發(fā)生在戶內。
二、認定被告人的行為構成入戶搶劫,體現(xiàn)了我國刑法罪責刑相適應的立法原則。
刑法罪責刑相適應原則指刑罰的輕重,應當與犯罪分子所犯罪行和承擔的刑事責任相適應。因而,法院在對犯罪分子定罪量刑時,不僅要分析犯罪的客觀社會危害性,而且要結合考慮行為人的主觀惡性和人身危害性,把握罪行和罪犯各方面因素綜合體現(xiàn)社會危害性程度,從而確定其刑事責任程度,適用相應輕重的刑罰。入戶搶劫不僅侵犯了公私財產所有權和人身權,還侵犯了公民住宅權。公民住宅是公民日常生活的依托,直接關系公民的人身安全和財產安全。因而,入戶搶劫的社會危害性遠遠大于戶外實施的一般性搶劫行為。本案中被告人如不強奸被害人,只是尾隨被害人進入家中后搶劫,其只構成入戶搶劫罪,刑期在十年以上。而被告人竄到被害人的家中對被害人強奸后又搶劫了被害人,既非法侵入他人住宅,又實施了強奸、搶劫二種犯罪,如果只認定其搶劫行為為一般搶劫,刑期就可能在十年以下。法律規(guī)定對入戶搶劫加重處罰也是基于入戶行為本身具有非法侵入性,入戶搶劫是非法侵入他人住宅與搶劫他人財物之雙重違法犯罪行為的結合,共同導致了較戶外實施的一般性搶劫行為具有更大的社會危害性,也體現(xiàn)了法律對公民住宅的特殊保護。如不認定入戶搶劫,本案中的非法侵入他人住宅應受處罰性則無法體現(xiàn)。
綜上所述,被告人李某的行為構成搶劫罪且為入戶搶劫,應對其加重處罰。
作者單位:江西省撫州市中級人民法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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